山有木兮卿有意（二十二）
第二十二章
慕容黎住了两天，这两天执明都没来过。
腿上的伤虽说没有再流血，却也有些疼痛，慕容黎沿着床边小心翼翼地挪移，拿起一旁的衣服穿好，走到桌子上用了好些时辰。
这时房门打开，小怡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好扶慕容黎坐下，“少爷，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下来了呢。”
“没事，有些许口渴就下床走动走动。”
“想喝水叫我就行了嘛。”小怡一边碎碎念一边给慕容黎倒了杯水。
“无妨，躺久了我也受不了。”
“少爷，先把药喝了吧。”小怡转身把碗递给他。
“不喝，太苦了。”
“少爷～”
“不喝。”
“……不许不喝！”
慕容黎看向小怡挑了挑眉，“想造反？”
“少爷不喝我就造反。”
“那小怡姑娘要怎么造反呢？”
“我……我就灌你喝药！”
“哦？胆子果真是肥了。”
“少爷～好少爷～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就把药喝了吧～”
“不！喝！”
“哼！不喝就不许吃饭！”小怡转身就离开了。
慕容黎噗呲一下笑了出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逗。拿起碗皱着眉头喝了个干净。
虽然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慕容黎至今还是抵抗喝那些黑漆漆又难闻难喝的药，也许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经历的事情多了就觉得喝药也没那么苦了。
慕容黎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连小怡推门而入都没有察觉。
小怡来到慕容黎前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看着空碗一眼笑了，“少爷，吃饭吧。”
慕容黎回过神来，轻声道：“嗯。”
小怡见慕容黎心不在焉的，开口道，“少爷在想什么？”
“……没什么，城中关于我的事，你……”
“少爷永远是我心中那个善良的少爷，无关身份；小怡数年前就说过，我会永远跟着少爷，如果没有少爷，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是瑶光人……”
“我知道，小怡誓死追随少爷。”
慕容黎心里想把小怡安排到天权的一个小村子保她平安的念头顿时就被这句话抹灭了，慕容家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他不能再让小怡出事。
“你受苦了。”
小怡摇摇头红着眼眶说，“我不苦，少爷比我还苦吧。”
慕容黎一愣，是啊，曾经帮助过的百姓现在对他的言论就像自己的心意从高处往下扔随意践踏一样，或许这就是人心。慕容黎多次问自己：恨么？恨！但是他对百姓下不了手。毕竟百姓是无辜的，搁他这里，他也会这样对待那个好不容易平息了十几年却挑起战火的人。
“别哭了，丑死了。”
小怡伸手擦了擦眼泪坐在一旁给慕容黎盛了碗汤。
“你吃了吗？”
慕容黎突然问话让小怡一慌，“吃……”话还没说完，小腹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让小怡红了脸。
慕容黎噗呲一笑，“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吃不完。”
“这怎么行呢少爷，主仆有别，我……”一块豆腐突然塞进了她嘴里，顿时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慕容黎忽略小怡可怜兮兮的表情独自吃了起来。小怡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就跟着吃。吃完后小怡想扶慕容黎回床上休息，却被他阻止了，“去外面走走吧，老是呆在屋里，很容易发霉。”
安抚好慕容黎在亭子里坐下后，小怡才转身去忙自己的。
慕容黎给自己泡了杯茶，懒散地拿着茶杯把玩，“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一道身影窜了出来跪在慕容黎前，“是属下无能，还望国主恕罪。”
“你何罪之有？”
“国主独自来天权没有带属下，属下也没有发觉……”
“不怪你，本王的轻功比你好，你没有察觉也很正常；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属下把整个天权都翻了一遍，连地牢都去过……亲王发现您不见了，所以派属下过来务必找到您；国主，跟属下回去吧。”
慕容黎把手中早已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阵寒意让他抖了抖身子，“你先去提本王办件事，事成之后过来接本王。”
“是。”方夜俯下身子，慕容黎在他身边细语一番。
方夜点了点头，一个闪身不见了。
慕容黎突然起身回头，眼神凛冽，“谁？”
看清来人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四王爷。”
慕容黎疏离的语气让执明双眸一暗，“阿离……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行么？”
“四王爷说笑吧，我们可以敌人，四王爷还指望本王用以前的态度对你？”
“阿离……”
“王爷要是无事，就请回吧。”
执明握紧拳头，说道“这是我的府邸。”
慕容黎看向他，“那本王走。”
慕容黎与他擦肩而过时，执明有种慕容黎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的感觉，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慕容黎皱眉，“王爷，放手。”
哪知执明越抓越紧，要是以前慕容黎也许不会觉得痛，但是现在他受了伤……猛地一挥手甩开执明，“王爷，请自重。”
“阿离！你不要报仇了好不好？你要是心里不痛快，我可以代替执家接受你的任何处置，你不要错下去了，百姓是无辜的。”
慕容黎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冷漠道，“你一个人，不够，也没有资格；灭国之仇、满门抄斩，本王都要一一讨回来。”
执明看着慕容黎离去的背影，无力地跌倒在地。
慕容黎回到房门时，脚下一软摔在地上，左腿的裤子红了一片，染红了地上。慕容黎似乎没有感到痛觉般地试图站起来却狠狠地摔回地上，嘲讽一笑，“慕容黎，你真没用；以前没用，现在也一样没用。”
眼睛瞥见桌子上的烛灯，拖着腿挪了过去，地上拖出了一条血迹。伸出手去够那盏烛灯，把里面的蜡烛拔下来，闭上眼烛灯猛地往腿上一砸。
“啊！”
慕容黎没有感到一丝疼痛，耳边一阵尖叫声，睁开眼瞳孔一缩，手里的烛灯掉落在地上，“小…小怡…”
小怡替慕容黎挡下了烛灯，右手被砸出血，手指断了一根摇摇欲坠。
“小…小怡……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快来个人啊！”慕容黎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少…少爷……我…我没事，你以后…不要…不要再做……傻事了……”小怡撑不住晕了过去。
执明听到尖叫声赶了过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而后而来的下人也被吓了一跳。执明走过去抱起小怡，慕容黎猛地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把她放下！我不许你碰她！”
执明把小怡递给旁边的下人，“把她安抚好，然后去请大夫。”
“是。”
“你们要带小怡去哪？把她放下！”
“阿离，你冷静一下，我让他们去请大夫了，很快就没事了；我扶你起来，你的腿已经流血了，必须尽快医治。”
“滚！别碰我！你们执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慕容离！你别闹了！你想躺在床上当一辈子不能走动的废人么？！”
慕容黎一愣，从小到大执明都没有吼过他，这次却……
“我就算当一辈子废人又怎样！关你什么事！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告诉你，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执明叹了口气，把慕容黎抱起来，地上的血迹让他的心猛地一疼。小心翼翼地把慕容黎放在床上，把他的亵裤给脱了，腿上的纱布染红了整片，慢慢地地解开纱布扔在地上。起身拿起毛巾沾了点热水给慕容黎腿边的血迹擦掉。
慕容黎看着执明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一阵难受，差点哭了出来。
执明，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受不起，不要再靠近我了，我怕舍不得。
等执明弄好了，大夫刚好来了，执明起身让位，等大夫看好并把伤口包扎好后，执明让下人送他出去，重新来到床边，拿起一天干净的亵裤给慕容黎穿好，“你先休息一下吧。”
执明没有得到回应，抬头一愣，慕容黎红着眼眶的样子让他心疼，猛地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拉，“没事了，不疼的，很快就不疼了，不哭。”左手摸了摸他的发丝，右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安慰婴儿般安抚着。
慕容黎流下了眼泪，小时候调皮摔倒了，执明也是这样安慰自己，“阿离不哭，抱抱就不疼了，阿离要是还疼的话，我给阿离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慕容黎欲覆上执明后背的手一顿，一把推开执明。
执明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阿离。”
“滚，我不想看到你，我说过，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对你感恩戴德。”
执明低头握紧了拳头，低头双眸一暗，起身走到门口回头，“阿离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下人就行。”
等执明走后，慕容黎猛地哭了出来，房内传出一阵阵哽咽声，却没人敢去打扰。
…………
“四王爷回宫了？”
“是的，大王爷。”
“他去哪了？”
“去了四王爷府。”
执澈皱了皱眉，弱冠后的每一位王爷都有一座府邸，执明从未去过那座府邸，最近为何突然想去？难道……执澈猛地起身，“传本王口谕，大理寺卿李大人带人，连夜包围四王爷府。”
“大王爷，这……”
“本王猜想，那慕容黎肯定在四王爷府。”
“……是。”
哼，慕容黎，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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